2020年到了年尾。
這一年,很特殊。
對於中國電影來説,有影院停工100多天的漫長等待,也有復工之後單片票房超30億的奇蹟。
如果説阿看經過這一年沉浮,有什麼感觸的話,那一定是——
高燒退去,撇去浮沫,最終留下來的,只有真心真意的好作品。
在2020年的最後一個月,電影圈還有這麼一件大事,今天剛剛官宣——
12月9日-12月11日,海南島國際電影節請來五位大師嘉賓,舉辦四場大師班活動。
他們是王小帥、萬瑪才旦、馬基德·馬基迪、愛麗絲·洛爾瓦徹和郝蕾(按活動時間順序排列)。
乍一看,來自不同地域,有着不同文化背景,似乎是個極偶然的組合。
但2020年的事情,沒有簡單的。
電影是虛構,但它更需要“真”,才能説服觀眾,才能在漫長的現實裏,不至於被風化。
能在2020這個變化多端的年份裏,在大浪淘沙後依然立住的電影人,一定也是一樣的“真”。
浮華我們見得多,這些“真”的電影人,就應該永遠挺立不倒。
真誠——王小帥
柏林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
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編劇
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委會獎
[冬春的日子]是王小帥的處女作。
那時候,沒人投資,他和朋友湊了幾萬塊,“當時覺得是我的第一部電影,也可能是最後一部電影。”
就那麼當做“最後一次”,不要命地拍。
“首映禮”是在朋友家,拉了一塊白布,借了一台放映機。
這麼拍出來的一部電影,被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收藏,入選了英國BBC“電影誕生一百週年之百部最佳影片”。
因為真誠。
一對畫家夫妻,冬和春,窮困潦倒,一無所有,夢想着精神和物質的富足,苦悶着又野心勃發,赤條條在你眼前。
這種真誠,不光因為是處女作,投入了全部的真情。在之後的創作中,他也一直保持了這種真。
到很多年後,[地久天長]裏,他還是把自己對時代的所有真情,都放在電影裏,把自己和父母那輩在三線生活的經歷,毫無保留地呈現。
一個暖水瓶、一個錄音機,都要原原本本復原到記憶裏的狀態。
他拍到男女主角進入了老年,以前的老朋友躺在了病牀上,20年了,恩恩怨怨的,已經説不清了。
他要演員不能哭,怕情緒太過了,假。
可他自己在監視器前面看着這場面,先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在台詞裏寫,“時間已經停止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變老。”
你知道他是真心的,他是替那些活在過去走不出來的人,寫下了這句台詞,拍出了這部電影。
他的電影公司,叫“冬春影業”——以他的處女作命名,像電影永遠如初。
真實——萬瑪才旦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地平線單元最佳劇本
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
金雞獎最佳導演處女作獎
萬瑪才旦的第一部電影,就獲得了金雞獎的最佳處女作獎。
如果你要問原因,第一個就是“真實”。
他在獲獎後這樣説過:
經常有人用文字或影像的方式講述我的故鄉,賦予藏地神祕、蠻荒、與世隔絕或者世外桃源的特質。
這些人常常標榜自己展示的是真實的,但這種真實使人們更加看不清我故鄉的面貌。
我不喜歡這樣的‘真實’,我渴望用自己的方式來講述發生在故鄉的故事,故鄉人真實的生存狀況。
“真實”,是他拍電影的初衷。
那部得獎的電影,叫[靜靜的嘛呢石]。電影裏,穿着僧服的小喇嘛愛看《西遊記》,過年回家,家裏新添了電視機,播着子彈橫飛的港片。
這是個很不一樣的藏地。
它確實和藏地之外不同。[塔洛]裏塔洛對自己的羊如數家珍,[撞死了一隻羊]的康巴漢子威武雄壯,[氣球]裏的一家人,虔誠地相信老人的靈魂能夠回到這個家庭。
但它離世俗又沒有那麼遠。你可以在那裏聽到《我的太陽》,[氣球]裏電視新聞播着試管嬰兒。
它沒那麼神祕,沒那麼閉塞,它只是在全球共此涼熱的同時,有自己的堅持。
因為真實,他拍出了這個世界的複雜一面。
後來他把自己的長片處女作[靜靜的嘛呢石]帶回拍攝地,那個寺廟,露天放映,正趕上物資交流會,兩三千人來看。草地上坐滿了人,連銀幕後都是人。
看的人説,很親切,親切得就像自己的生活。
這可能就是“真實”帶給電影的力量。
童真——馬基德·馬基迪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
入圍柏林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
世界上最真的是誰?沒有心機的小孩子,一定要算一號。
而馬基德·馬基迪可能是當今最會拍小孩子的導演之一。
他從孩子們身上汲取力量,再傳遞給觀眾。
[天堂的顏色]的主角,是盲眼孩子。拍攝時,他帶着四個盲人男孩,去伊朗北部鄉村旅行。
他們完全沒有大海、小鳥、叢林的概念。無論到哪裏,他們都會説‘我們想看看’,他們的‘看’,就是‘觸摸’。對於摸到的一切,他們總會這麼形容:好美啊。
然後馬基迪,也真的把電影,拍出了“天堂的顏色”。
他最為人知的電影,是[小鞋子]。
在這部電影裏,哥哥拿着妹妹的小鞋子去補,卻把鞋子搞丟了。
只是一雙破破爛爛的小鞋子,卻是妹妹唯一的一雙。
為了不讓本就勉強維持生計的父母更發愁,他們倆輪流穿哥哥的球鞋。
但是從此以後,妹妹的眼睛,就長在了每個女同學的腳上。
只是一雙鞋子,但成了小孩子生活裏的頭等大事。
這心情多真實啊,每個當過孩子的,都應該懂,只是,不是每個人都記得。
妹妹看到,她的鞋子,穿在了另一個小姑娘腳上。而那個小姑娘的家境,比他們家還困難。
她永遠也不會去討回那雙鞋了,因為那個小姑娘更需要。
只是她自己,還眼淚汪汪的,掩飾不了難過。
小孩子不會假裝,他們的眼睛裏,只會映出世界最真的樣子。
馬基迪總是用他們的眼睛去看世界,對世間一切苦難沒有埋怨,反而温柔,更叫觀眾心碎。
成年人的世界太複雜了。多一點童真,世界會更美,電影也會更美。
純真——愛麗絲·洛爾瓦徹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
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劇本獎
意大利電影銀絲帶獎最佳新人導演獎
[幸福的拉扎羅]驚豔了那一年的戛納,拿下了主競賽單元的最佳編劇。
這是一個寓言故事,純真的拉扎羅和他的鄉親一起,被貴族欺騙。
他們在封閉的山溝溝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裏社會制度早就變遷,還被貴族苦苦奴役。
拉扎羅尤其單純,什麼髒活累活他都去幹,沒有一點怨言,甚至很快樂。
真相被揭開的時候,拉扎羅跌下了山崖。等他醒來,已經又過了幾十年,拉扎羅卻還是年輕的、純真的模樣。
他的長睫毛忽閃忽閃,還是包容一切,還是不求回報地付出。
觀眾驚呼,他就是聖人,他就是天使該有的模樣。連狼,也不忍心傷害他。
人們好久沒有在銀幕上,看到這麼純真的角色了。
導演愛麗絲·洛爾瓦徹知道,怎麼去找到這種純真。
選角時,她見了一個又一個十幾二十歲的男孩。
可是她很快就意識到,她要找的,是一個無慾無求的男孩,“真正的拉扎羅,永遠也不會參加試鏡。”
於是她去了一間又一間學校,敲開教室的門,觀察那些男孩子。
終於她發現了阿德里亞諾·塔爾迪奧洛,那個最終飾演拉扎羅的天使男孩。
那種純真看起來再簡單不過,但要實現,需要踏破一座座學校的門檻,還要有足夠的運氣。
才能給全世界的觀眾,帶來那麼純真的一個夢。
愛麗絲有一句話,阿看印象很深:
是他選擇了我。
這個“他”,是阿德里亞諾,也是拉扎羅。
這種虔誠,何嘗不是另外一種純真?
率真——郝蕾金馬獎最佳女配角
提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
提名金像獎最佳女配角
提名白玉蘭獎最佳女主角
郝蕾是出了名的敢説,率真到極點。
不要小看這個“敢”。演員,必須對觀眾誠實,對自己誠實。演員真了,戲才能真。
一次採訪裏,她直言,追求炸裂式演技非常可笑。
一語驚醒夢中人。
很長時間裏,宣傳通稿裏愛寫“演技炸裂”。道理也很簡單,那些大幅度的表演,癲狂的、悲痛的,更加“肉眼可見”。
想要演技得到廣泛承認,“炸裂”似乎是最快的法子。
但郝蕾説:
所謂的大的爆發力,都是一個戲劇學院學生大二應該做到的。
難道試圖演一個瘋子,就會顯得自己有演技嗎?
不是這樣的,角色是有出處的。
[春潮]裏,她確實是這麼演的。
和自己鬥了一輩子的母親躺在了病牀上。她望着窗外,輕輕吐出這麼多年想説卻沒説的話:
“你安靜了,世界就安靜了。”
沒有大幅度的動作,只有固定鏡頭,她眼裏亮晶晶的,好像銜着淚,可始終也沒有掉下來。
就那麼一字一句地,沒有聽眾地,説了七分鐘。
壓抑的東西,最終也沒有爆發,但卻讓觀眾心裏愈發隱痛。
郝蕾後來説:“生活像一個小細刀在刮你,而不是捅你兩下。”
郝蕾是把演戲的真相,身體力行地説了出來。
這個道理,很多人不是不懂。
可是,要靜下來,細膩地刻畫一個生活裏隨處可見的普通人,需要成倍的功夫。
它費的力氣更大,收效也遠沒有“炸裂”來得快。
要修煉很久很久,才能於無聲處聽驚雷。
郝蕾卻不藏話。
都搞一團和氣那一套,就永遠都止步不前。
都2020了,還有什麼可藏着掖着的?我們需要的,是更多率真的電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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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最好的去處是海南。
在阿看眼裏,這個年尾,三亞海灘邊,椰林暖風中,聽這樣幾位誠懇的電影人,講他們的電影故事,是這個2020最好的年度總結。
因為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知道,只有“真”,才會有更好的電影。
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大師班活動,從12月9日到11日,等你來聽這些真誠的電影人講故事。
活動具體安排如下:
王小帥大師班
主題:電影是對時間的凝視
主持人:白雪(導演、編劇,代表作[過春天])
時間:2020年12月9日16:30-18:00
地點:三亞保利瑰麗酒店會議中心一層宴會廳 2&3
萬瑪才旦大師班
主題:藏地影像詩
主持人:頓河(電影製片人,代表作[送我上青雲][風平浪靜][平原上的摩西]等)
時間:2020年12月10日14:00-15:30
地點:三亞保利瑰麗酒店會議中心一層宴會廳 2&3
馬基德·馬基迪大師班
主題:伊朗的泥土與詩
主持人:阿郎(媒體人、作家,《看電影》雜誌主編)
時間:2020年12月11日14:00-15:30
地點:三亞保利瑰麗酒店會議中心一層宴會廳 2&3
愛麗絲·洛爾瓦徹 & 郝蕾 影人連線對談
主題:夢的解析
主持人:王彤(哥倫比亞大學榮譽碩士,資深策展人、譯者)
時間:2020年12月11日17:00-18:30
地點:三亞保利瑰麗酒店會議中心一層宴會廳 2&3
期待與他們,海南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