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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和艾滋感染者賈君鵬

來源:歐巴風    閱讀: 4.32K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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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和艾滋感染者賈君鵬

伴隨着刺耳的警告音,電腦上出現瞭如下文字:“there is error at……SPSS can not be set up.”(出現錯誤,軟件SPSS無法安裝)。我放棄了長達40分鐘的孤軍奮戰,撥通了賈君鵬家的電話,“嗯,有個辦法你試試……”他考慮了幾秒鐘,指導我一步步操作,直到電腦提示:“setup has finished”我長出了一口氣,要知道沒有這個軟件我的期末考試可就懸了。而賈君鵬則打斷我的一連串謝謝,告訴我幾個相關的設置,以便運行更加流暢。剛要道別,他叫住我:“聽你聲音挺蔫兒的,是不是最近太忙了?還是得珍惜革命的本錢啊。”“嗯。”我答應着,“你也一樣,這兩天降溫,多穿點兒吧,尤其別凍着腿(賈君鵬腿有傷)。”

這樣普通的對話,簡單的問候也許每天都在這個城市的每對朋友間發生。而賈君鵬———一個因爲輸血感染了艾滋病的18歲男孩,和我———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就是這樣交換着彼此的關懷和幫助,平淡卻溫暖。

我們的第一次相識

那年秋天,我作爲大一新生加入校紅十字會,認識了幾個很投緣的朋友:付強(男,大三)、夏潔(女,大一)、王通(男,大三)、吳麗(女,大二)。我們中間最早接觸到賈君鵬的是付強,他對艾滋病問題一直很關注,曾邀請佑安醫院專門治療艾滋病的徐蓮芝醫生到學校舉辦講座。1998年底,付強參加了一個討論艾滋病的電臺節目,當時他說:“艾滋病不僅是患者個人的痛苦,也是對社會的考驗。只有我們不再歧視,不再逃避,正確面對它的時候,纔有可能解決。”這段話使得當時一同錄製節目的宋希善(賈君鵬的父親)認定了付強這個朋友。

第二個星期,付強就把宋叔叔請到師大來,給同學們講述他們一家遭遇。出乎組織者意料的是,儘管事先作了宣傳,但可以爲了一個媒體名人跳窗砸門的師大學子對宋家和艾滋病這個話題興趣明顯缺乏,當晚只有10餘人到場,且大部分是紅十字會的會員。之後,我們舉辦了一次全校性的募捐,在校內最繁華的路段擺了捐款箱和留言本,向每一個經過的人簡單介紹賈君鵬得病的經過和目前的情況。大家的努力呼籲使很多人在此駐足,雖然不少人只是默默觀望,但也有人留下自己的心意。更有一個女孩放下50元錢和一封信,信是寫給付強的,大意是說她聽了電臺節目以後很受觸動,一來爲賈君鵬的遭遇,二來爲付強的愛心和獨到見解,她希望賈君鵬能好起來,希望法律能還宋家一個公道,也希望能和付強成爲朋友,一起爲賈君鵬做點什麼。這封信給我們很大鼓舞,覺得自己並非“叫喊於生人之中,而生人全不理睬”。

之後清點錢數時發現萬人師大竟只籌集到3000餘元,這令我們唏噓不已。很自然的,我們開始討論這一結果。有人認爲大學生關注社會問題往往心有餘而力不足,更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宋家的問題。大家獻獻愛心可以,但這種責任不該由社會民衆負擔,就算社會幫助可以使宋家得以度過難關,但面對一年15萬的醫療費,這絕不是長遠之計,惟一的出路是打贏官司獲得醫療事故賠償。但天下和宋家同樣遭遇的人決不只一二,賠了一個就會有上千個站出來,所以這個口子萬萬不可能隨便開……一路談下去,往往變成討論如何加強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等等。而正當多數人沉迷於這種形而上的空談中時,付強他們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1999年1月的一天,付強和夏潔自己跑賈君鵬家。那時天氣很冷,他們都穿着肥大的羽絨服,帽子圍巾手套一應俱全,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以致於在他們自我介紹之前,賈君鵬一直以爲來的是倆男孩。這次訪讓賈君鵬多少有些吃驚,當時他從山西老家被驅逐京郊區,中斷了和所有同學朋友的聯繫,處在一種很孤僻的狀態,來京五個月都沒有走出過自己的房間。

後來賈君鵬說起那次見面總說:“如果付強哥哥他們不來,我也許會一直就這麼憋下去。北京的大學生畢竟是不一樣,不像我們那邊躲還來不及呢,他們卻是主動來看我。”付強他們的初衷是幫助被迫退學的賈君鵬補課,希望他有天能回學校,或者自學成一技之長。可是由於種種條件的限制,他們更多時候只是陪賈君鵬聊聊天散散步,好在賈君鵬自己沒有鬆懈,一直在自學電腦。

1999年一年,賈君鵬一度幾乎斷藥,心情更加不定。付強他們頻繁地穿梭於位於北三環的學校和南三環的賈君鵬家,每週一次,風雨無阻。#p#副標題#e#

第一次見到賈君鵬

我一直對付強說想見賈君鵬,付強問我原因,他說:“如果你是因爲可憐他同情他,想看看一個艾滋病人是什麼樣子,那你不應該去。”我說,我是想認識一個朋友。於是2000年春天的一個上午,我和付強坐在公主墳的300路車站等待賈君鵬,我們約好一起去海淀圖書城。我很緊張,不住的問付強有沒有什麼需要避諱的問題,而他總是聳聳肩,不在意的說沒什麼,就跟普通人一樣。沒過多久賈君鵬來了。他是個很清秀的男孩,話不太多。上了公共汽車,付強便和他聊起最近看到的艾滋病新療法。我問他最近有什麼打算,他說正在學網頁製作,想做一個網上的艾滋病論壇,給其他的患者關懷和幫助。

談話間,汽車經過一條河,我問賈君鵬會不會游泳。他說會,而且還救過人。那是在山西的時候,有一天賈君鵬放學時發現有個小孩落水,於是跳下河去救人,那孩子在掙扎中差點把賈君鵬拖下河底,但終於兩人都平安上岸,可是那孩子一家得知賈君鵬的病之後,竟連一句謝謝也沒說。我問他,你不覺得寒心嗎?他搖搖頭說,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是圖別人感謝你。

我聽付強說過賈君鵬最大的愛好是電腦,更有朋友開玩笑說如果他和賈君鵬的電腦同時燒40度,賈君鵬一定是先救電腦。在海淀圖書城裏,他對電腦方面的書愛不釋手,本來選定了一本《windows註冊表修改大全》,一看價錢:58元,賈君鵬想了想又放回書架。他說,好是真好,可是太貴了。

臨近中午,我們走出書店,路邊有兩個外國人很熱情地衝賈君鵬打招呼。我們走過去和他們聊了兩句,原來是《時報》的駐京記者,之前採訪過賈君鵬,其中一個女記者更無償地爲賈君鵬找了半年的藥品(價值近8萬元人民幣)。後來賈君鵬告訴我,他接觸的外國人比中國人要多,他們不會對他的病有所顧慮而且給他的幫助很大。#p#副標題#e#

第一次到賈君鵬家

第一次賈君鵬家是王通帶我去的。在走過幾座歐式風格的商品房後,可以看到幾座陳舊的灰黃色樓房,繞過寫有“危樓”的那一棟寫着“有問題找市長”的樓口左轉,找寫着“橫樑斷裂”的門洞鑽進去,爬5層,右手邊有一句話“頂板斷裂”——賈君鵬家到了。

兩居室的房子月租金只有600塊錢,“因爲危樓,沒人敢住,”賈君鵬滿不在乎地說着,“我覺得還挺結實的,就算真倒了也沒關係,死了就死了唄。”屋內的佈置很簡單,沒有什麼傢俱。賈君鵬房間裏鋪的彩色泡沫地磚顯出一些活潑,他說那是朋友送的,甚至連賈君鵬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別人送的。

快中午的時候,賈君鵬媽媽準備做飯,問我們幾點了,又說家裏連個表都沒有。我說那就買一塊吧。阿姨搖搖頭說,好一點的要5塊錢,有這錢我都能做出兩頓飯來了。

很快的,午飯好了,一盤涼拌西紅柿,一盤素炒白菜,一盤茄子。阿姨叫我們多吃,說我們還是孩子,胖一點身體纔好,又說賈君鵬總不愛吃飯。賈君鵬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米飯,回了一句:“天天吃白菜能不煩麼。”

下午,我們在賈君鵬的房間裏玩電腦,看他用FLASH做的一些小動畫。時間過得飛快,轉眼該告辭了,賈君鵬送門口,說:“你們這就要走啊,走了就別再來了。”我們沒有說話,阿姨在一旁說:“太晚了,人家回去該不方便了。他就是不想讓你們走,這孩子也沒什麼朋友……”賈君鵬看我們走門口,說:“我送送你們。”

於是我們一起下樓。公共汽車緩緩開動,我回過頭想找賈君鵬的身影,但是在炫目的燈光中我什麼都看不見。

(文章人名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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