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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真實就是戕害生命

來源:歐巴風    閱讀: 2.79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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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例行的採訪,改變了劉鳳琴的生活軌跡。爲實現一個艾滋病人的臨終囑託,她辭去工作,只是爲了把這個真實的悲劇搬上舞臺,搬上銀幕。她想以這個悲劇警示社會―――

遮蔽真實就是戕害生命

遮蔽真實就是戕害生命

白雪漫天。

系在樹梢的紅絲帶隨風起舞。

一個年輕的生命悄然逝去。

背景是白布和白雪鋪墊的慘白,一束淒冷的藍光罩在一個年輕大學生身上,他滿含深情地獨白:“像我們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有時有性衝動是難免的,關鍵是在那時候,要控制自己,保護好自己……倘若實在躲不開,一定要使用安全套。別看那個小小的東西,它有時候真能救你的命……”

一位穿着中式對襟短褂的中年女士,坐在觀衆席的後排,和許多觀衆一樣,輕輕拭去淚水。她叫劉鳳琴,是這部話劇《醒悟》的編劇。這是她爲紀念一名已經去世的艾滋病人小樹(化名)而寫的。

1999年,劉鳳琴還在中央電視臺《中國人口》欄目當記者。爲製作一期預防艾滋病的節目,她來到北京地壇醫院的愛心家園。在那裏,她頭一次見到了小樹。

也許有人還記得那則公益廣告:艾滋病預防宣傳大使濮存昕來到醫院,和艾滋病人握手,並扶一位病人坐起,在他身後墊上一個枕頭。

小樹,就是這則廣告畫面上從未露出正臉的艾滋病人。

讓劉鳳琴感到驚訝的是,小樹是一名大學生。初見時,他穿一件藍色毛衣,繫着花格子圍巾,斜靠在沙發上,冷冷地盯着劉鳳琴。

劉鳳琴讓攝像師關掉機器,坐到小樹面前。她端詳着對方的眼睛說:“孩子,我想讓你從艾滋病人的角度,和觀衆談談艾滋病人的真實心聲。我們想通過你的內心呼喚,喚起人們對艾滋病病人的關愛,消除歧視。”

一句“消除歧視”打動了小樹。他頭一次對一個外人講起了積壓在心底的痛楚。

小樹的專業是飯店管理,在酒店實習時,一位男性大堂經理對他格外關照。有一天,這位大堂經理把他帶回家,讓他看色情錄像。出於對上司的敬重和恐懼,也難耐畫面激起的衝動,小樹禁不住誘惑成了他的“情人”。

小樹開始持續低燒,醫生要求他做HIV檢測,結果是陽性。他從沒輸過血,惟一的感染途徑便是性傳播。而這位大堂經理,是他惟一的性夥伴。

這個壞消息頓時讓一個家庭跌入“冰窟”。小樹的媽媽和劉鳳琴年齡相仿,她不止一次埋怨自己:我早該教孩子一些性知識,告訴他怎麼保護自己。

劉鳳琴曾做過採訪,如何給未出校園的青少年傳播健康的性觀念。結果多數的回答是:那些東西,讓他們自己去看書吧;或者,等他們結婚時,自然就知道了。“這絕對不是好的答案。”劉鳳琴肯定地說。

幾年前,劉鳳琴的獨生女出國留學。她想,國外在性方面較國內開放,女兒纔讀高中,該怎樣保護自己呢?

爲此,她特意讓女兒把同行的幾個孩子一併叫到家裏,有針對性地爲她們補上性教育一課。她要讓她們懂得什麼是性侵害,懂得預防艾滋病的最有效的方法是使用安全套。

與小樹接觸久了,劉鳳琴決定跟蹤拍攝他的生活。她說:“小樹是個很純潔的孩子,他當時已經病得很重了,不住地咳嗽,但他總是用自己的手緊緊捂住。有一次看到我哭,他讓爸爸把衛生紙的外層撕掉,給我擦眼淚,生怕把病傳染給我。”

2001年春節前,劉鳳琴去探望小樹。此時,他已臥牀不起,連說話都困難。他拉着劉鳳琴的手,說:“阿姨,我很……難受,我……不想死。”

曾做過醫生的劉鳳琴,憑經驗判斷,這是小樹最後的一個春節了。她想記錄下小樹的彌留時刻。可哪個攝像師願意大過年的拍攝死亡?結果,不滿18歲、回國探親的女兒成了攝像師。

大年初二,小樹在和死神做最後抗爭。劉鳳琴帶着女兒火速趕往地壇醫院。

彌留之際,小樹要求把所有的姐妹叫來。他要當面告訴她們,自己是怎麼得的病。“不能讓她們和我犯一樣的錯”。

他痛悔不已,自己尚未迷途知返時,見那位大堂“情人”仍在不斷結交新的性夥伴。其中,還有重點大學的大學生。他曾多次想終止這段關係,但由於軟弱和無知,總是藕斷絲連,以致越陷越深。

眼看着病榻上的兒子將要合上眼睛,小樹媽媽抓住兒子的手,猛地擊打自己:“兒啊,是媽的錯!媽應該早告訴你這些知識。你沒錯,都是媽的錯,媽的錯……”

臨終前,小樹要求把自己的遺體獻出做解剖。他覺得,自己活着時沒能爲社會做貢獻,就用自己的遺體做點貢獻吧。

小樹走了。此刻,一牆之外正逢地壇春節廟會,大紅燈籠高高掛,歡聲笑語隨處飛;而牆內,一個年輕的生命之燈孤獨地熄滅,一個母親撕心裂肺。

#p#副標題#e#  因涉及“同性戀”這一敏感話題,劉鳳琴製作的節目最終沒能在央視播出。她長時間不能平靜:中國的艾滋病人數正快速增長,不能再讓孩子們用寶貴的生命爲代價,去總結出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艾滋病,這是真真切切存在於我們每個人身邊的現實,如果不讓公衆知曉,將會有更多的小樹付出生命代價。劉鳳琴決定用自己的筆,記錄下這段真實的記憶,警醒世人。

“小樹哀怨中透出天真的表情,留給親人的最後那絲慘淡的微笑,他母親那一聲聲低沉的哀號,都是促使我寫作的動力。”劉鳳琴說。那段日子,她再沒有心情做其他事情,“我必須把小樹的故事告訴更多的人,必須提醒社會,把這一切工作都做在前面。”

2002年11月30日,根據小樹的故事創作的話劇《醒悟》在北京首演。劉鳳琴筆下的大堂經理,成了一位真心愛着小樹的女子,因爲曾有不潔性行爲,感染了艾滋病。毫不知情的她,又通過性傳播傳染了小樹。

劇中的小樹還算幸運:同學和父母沒有歧視他、拋棄他。在同學出國前夕,小樹流着淚對他說:“性這東西,也需要用理智來控制。當你還沒有了解對方是怎樣一個人、而你又感覺自己將要失控的時候,你要想起我,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多麼年輕,多大的遺憾……”

話劇最後,小樹死了。劉鳳琴爲他安排了大篇獨白,傾訴了他對生活的熱愛和對同齡人的忠告。

舞臺下,一個觀衆哭得稀里嘩啦。演出結束後,他跑到後臺。“你們演得太好了,我也是一個艾滋病人,自從確診後,8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像這樣痛痛快快地哭出來。我已經8年不敢回家,8年沒見到媽媽了,我能不能見見演媽媽的演員?”

劉鳳琴和演媽媽的演員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並記住了他的名字:自強(化名)。

一天,小樹的母親給劉鳳琴打電話,哭着說,一個同學打電話找小樹,他不知道小樹走了。我就和他說,小樹出去玩了,還沒回家。

“我也是一個母親,我理解她的心情。她是多希望孩子還在樓下玩,喊一聲就能回家。”劉鳳琴沒敢邀請小樹的父母來看話劇,“實在不忍”。

爲讓《醒悟》在全國巡演,劉鳳琴辭去了工作。這位年近半百、外表柔弱的中年女士,此前從沒做過市場推廣工作。有些地方一聽話劇內容是艾滋病就搖頭。但劉鳳琴頂着壓力,拉着劇團全國跑,愣是創下近百場演出的成績。在廣州,《醒悟》連演19場;在中山市,一位老闆看後感動不已,主動包了一場讓打工仔看。

話劇的受衆畢竟有限。爲此,劉鳳琴又萌生了拍電影的想法。爲體驗生活,她和自強一起,趕到河南“艾滋病村”去過春節。

2003年除夕晚上,放完從北京帶去的鞭炮,劉鳳琴夫婦和艾滋病感染者們圍在一個15瓦的燈泡下包餃子。大年初一,自強興奮地告訴劉鳳琴,昨天夜裏,他給媽媽打了拜年電話。每年三十晚上,他都要給媽媽打個電話,告知自己還活着。

“自強的話,使我難過極了。還有多少年輕人,要爲對性的無知付出慘痛代價。必須要讓更多的年輕人瞭解真相,學會保護自己。”

拍電影主要是一種商業行爲。而宣傳預防艾滋病,純粹的公益主題,又沒有官方背景,誰願意爲此投資呢?

每次約見投資人,劉鳳琴總是開門見山:我不敢承諾通過收視率可以收回成本,但我是本着對社會責任感來做這件事的。

談了無數,浙江一家影視公司老闆最終拍板:“這樣一部功德無量的影片,我們願投!”他說,現在拍胸脯說漂亮話的人太多了,像劉鳳琴這樣埋頭真乾的人太少了。結果,從沒“觸電”的劉鳳琴,不僅成了電影編劇,還受命當起了製片人。

校園生活是劇中的重頭戲,劇組打算租用大學校園。大學有正常教學秩序,能同意嗎?但聽完劉鳳琴講述小樹的故事,一位大學負責人說,好些偶像劇組來租學校的場地,我們都沒答應過。但這樣一部有意義的電影,一定支持。結果,學校不但提供了宿舍、操場、教室,還組織學生來當羣衆演員。

在劉鳳琴的電影裏,有這樣一羣大學生:快樂、健康、善良、不歧視艾滋病人。雖說電影中的小樹最終死了,但他的死卻換來了更多人的明白。

眼下,該片已進入後期製作的尾聲。劉鳳琴說,很快便可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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