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網購不“明智”也傷不起
明治奶粉背後實際上是一個龐大的代購市場，但這個市場缺乏監管，維權困難
“傷不起!喝奶粉的小孩傷不起啊，憂心的媽媽們更是傷不起啊!”最近，劉敏很是惴惴不安。她的小孩三歲，出生不久，她就給他選擇了日本的明治奶粉，並且一直喝到現在。
而12月6日，明治乳業公司宣佈，由於在“明治STEP”奶粉中檢測出放射性銫，因此計劃對約40萬罐奶粉實施免費更換。
劉敏給孩子喝的明治奶粉中，包含了召回的批次，她說一部分是托熟人從日本買來，另一部分是網絡代購的。不過，她卻很難順利得到免費換貨的待遇。
明治乳業在大陸的總公司明治乳業貿易(上海)有限公司已於12月7日表示，國內正規渠道銷售的明治奶粉，均使用澳洲奶源生產，因此中國不涉及本次明治奶粉的“更換”。而國家質檢總局也公開表示，到目前我國仍禁止日本產奶粉進口。顯然，中國國內的官方渠道並未銷售本次召回計劃中的奶粉。
這讓劉敏這樣一直通過海外代購等方式購買奶粉的明治奶粉“粉絲”們很是焦慮：找誰維權?如何維權?
退換成本太高
劉敏說，她聯繫代購賣家，但是賣家不予理睬，只能申請投訴維權。
淘寶網雲集着大量的奶粉代購買家，明治奶粉報出問題後，淘寶網第一時間下架了明治奶粉，並關閉相關明治奶粉的鏈接。淘寶表示購買了問題批次奶粉的買家可憑訂單號退換貨，但不少媒體報道稱代購賣家並不願意受理這樣的麻煩事。
實際上，有劉敏這樣遭遇的消費者不在少數，即便遇上願意回收更換的，也直言，若要回收並寄往日本，所有流通費用均由顧客自付，且又說“不保證能否換回”。
有一位武漢的媽媽曾經計算過，若是通過比較快的方式將奶粉從武漢寄到日本，換貨後再寄回，往返運費比買一罐奶粉的價格還高。若是選擇稍微便宜一點的運輸方式，則耗時很長，將近兩個月。
淘寶網公關事務處負責人趙景鵬12日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採訪時說，“這幾天我們還沒有接到賣家不受理消費者退貨的投訴，如果有賣家不配合退貨，消費者可以向我們投訴。”至於退貨的費用誰出，趙景鵬沒有明確說明，只是強調淘寶會和賣家協商解決。
一些消費者顯然有些不耐煩，“網上退貨程序太複雜了，耗費時間長”，他們將怒火對準明治奶粉，認爲明治這樣作法對中國消費者是極大的不負責任，並在網上抱團維權。
中消協律師團團長邱寶昌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採訪時說，只要是不安全的食品，食品的生產經營者有及時召回的義務，並承擔風險和責任，無論是代購還是網絡購物，生產經營者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中國法律亦有相關的規定。
“任何守法企業應該做到的，明治沒有任何理由不守法不誠信。”邱寶昌認爲，明治公司不對代購產品召回，“是對中國消費者的一種不尊重和不公平對待”，“消費者應該行使自己的選擇權，用腳來投票。”
悄然興起的代購市場
實際上，在明治事件背後，是國內悄然興起的一個龐大的代購消費市場。由於價格方面的優勢，網絡上代購商品的規模已經越來越龐大。
在新西蘭留學的伊小佳正是這樣的代購賣家之一。每週，伊小佳都會輾轉自己所在城市的超市、藥店，爲自己的顧客購買新西蘭的奶粉、米粉等嬰幼兒食品。
她介紹，最初自己主要是幫親戚代購奶粉，但是後來她發現代購的市場需求很大，就專門開了個網店幫別人代購奶粉。
在荷蘭定居的華人李密也是這樣發現了商機，“最初是身邊的朋友有這樣的需求，市場需求多了，我索性做兼職代購奶粉。” 李密介紹，利潤一般是收取12%～15%的代購費，一般1罐奶粉賺30元人民幣，如果代購多的話一月下來有七八千元的收入。“但是，奶粉都需要自己一間間超市跑，所以也不是個多好賺的職業。”
李密說，除了像他這樣的個人代購服務，現在一些公司也參與進來，他們是專門的代購公司，形成了一條龍的代購服務。
國內團購網站合購網創始人黃詩樵介紹說，除了海外華人、空姐、留學生等特殊人羣從事的“螞蟻搬家式”的海外代購外，還存在另一種模式。一些貿易公司通過國際物流進口國外奶粉到香港，這是免稅的，然後通過活躍在深港交界處的一批“水客”帶進內地。
三聚氰胺事件後，消費者對國產奶業信心的崩潰，使得洋奶粉的需要巨大。如今洋奶粉已經佔據了我國奶粉市場的半壁江山，除了正規渠道進口，其中有近半的奶粉是通過代購進來的。
在淘寶網中搜索“代購奶粉”，共有“相關寶貝35112件”，品牌涉及明治、雅培、美贊臣、惠氏、雀巢、美素等近20種，產地則有日本、新西蘭、荷蘭、美國、新加坡、瑞士、西班牙等等。
而除了奶粉以外，化妝品、箱包、電子產品、食品等都逐漸成爲代購的熱門產品。
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曾發佈的《2010年度中國電子商務市場數據監測報告》顯示，2010年中國海外代購市場交易規模達到120億元，其中化妝品、奶粉、箱包類代購量位居前三。
無人監管的盲區
代購市場雖然日漸龐大，但一旦產品出現問題，消費者維權的難度卻一點也沒有因此而減弱。代購奶粉的維權之難已經是有目共睹，代購服裝、箱包、數碼產品的消費者在要求退換貨時同樣非常困難。
一位代購了美國蘋果手機的買家因爲手機經常無故重新啓動而要求賣家換貨時，賣家卻稱產品一經簽收概不退換。
當然，消費者網上代購維權不是沒有獲勝的先例：
2010年9月，美國奶粉巨頭雅培以產品可能受甲蟲污染爲由，宣佈在美國，波多黎各等地召回Similac品牌嬰兒配方奶粉。並表示由於中國的產品來自不同的製造地區，因此不受該召回的影響。
但在該聲明發表後，不少通過代購渠道購買到雅培奶粉的中國消費者，強烈要求雅培將其召回地區擴大到中國市場。迫於中國消費者的壓力，最終雅培奶粉也宣佈，向持有美國召回產品的中國消費者提供以中國銷售的產品替換美國生產產品的更換服務，包括已開封的產品。
但是，這次艱難的勝利還是少數。中國規模龐大代購市場，法律監管尚且空缺。
中國網商聯盟創始人業內知名網商研究專家王先標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採訪時說，代購行業唯一的法律約束可能就是個人郵寄進境物品的進口免稅規定。
去年9月1日，海關總署實行“個人郵寄進境物品應徵進口稅稅額在人民幣50元以下的，海關予以免徵”，此前這個額度是人民幣500元以下。
“這個法律出臺後導致的結果是一些代購商開始走小包，將以前的大包拆成一個個的小包，小包只能抽查，查到的概率比較小。”王先標說。
李密說，降低免稅額度後，如果被海關抽查到，平均每罐奶粉價格會增加20～30元。新規定其實並未給網絡代購奶粉造成什麼影響。李密認爲，在代購體制不健全的情況下如何保障消費者的利益是一個問題，目前代購只是做到提供客戶商品，是比較私人的行爲，“如果遇到明治這樣事件確實會讓代購商爲難。”
王先標說，實際上代購問題多的不是奶粉業，最多的就是服裝和食品，這個領域魚目混珠。“很多聲稱代購韓國服裝的企業實際上只是到北京動物園市場批發進口的韓國服裝，然後賣給消費者，一些消費者不認識韓文，最多也只能退貨，他們不會去維權。”王先標介紹，由於很多代購產品實際上沒有交稅，即使出問題，消費者協會也沒有辦法爲他們維權。邱寶昌也認爲，國內法律對代購這個領域法規是不健全的。
王先標告訴記者，代購行業之所以混亂一方面監管在技術上存在難題，另一方面，代購行業是個無人監管的盲區，“究竟該由誰主導目前看不出來。”
針對網絡代購存在的種種風險，業內人士呼籲國家有關部門應儘快摸底調查這一行業，掃除監管盲區。
